父亲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同意批3吨计划内价格盘元指标,但有一要求,须出具单位正式介绍信(铅印件)。
峰回路转
计划经济年代,介绍信就如同身份证一般,必不可少,非常实用。若是因办事和出差找厂部开具介绍信当然不在话下,但我们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到哪里去找武锅工厂的正式介绍信呢?!我一时犯难了。对介绍信使用厂里一向管理严格,无漏洞可循,一般不允许开未暑名的空白介绍信,确有需要须领导批准方可;我所在的财务处属内部理部门,用介绍信的机会少,根本无法获得空白件。
事情还没理出头绪,转身就遇到了“拦路虎”,真是万事开头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应对办法。
正在我挠头困惑之际,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计划处的陈美九。人如其名,陈30多岁,是计划员,平日作风比较散漫,整日美酒放歌,以好饮贪杯出名,平日上班中午也要小酌几口,甚是闲逸。我有同届校友兼室友在该部门做统计员,经常互相串门交流,故与陈美九混得比较熟。前几年,我还帮他在老家沙湖代购腌制了10多斤腊鱼。一位与我关系好的师傅告我:他家是黄陂农村的,怎么找你买鱼呢?甚为不解。我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笑笑。
陈美九虽作风散漫,但他家有个贤内助。他老婆因是党员且工作严谨,不久前从教育中心调到厂办公室,负责保管工厂大印,开具介绍信(厂级领导签批后)等内保工作。某日晤面,我把希望取得一张空白介绍信的想法告诉了陈美九,并承诺会给予酬谢,他并未婉拒,表示回家后问询一下云云。两天后他给我送来介绍信。我一阵轻松。得来全不费功夫!但仔细看过后,一脸茫然,发现是一张早已废止的武锅老版本的介绍信,上面还赫然印着“最高指示”呢,与新版的纸质、样式差别很大!但可喜的是印章尚清晰,别无选择,非它莫属!
令人纠结的“最高指示”总算派上了用场!
“请刘科长调拨支援盘元3吨。”我拿着交通厅喻处长署名的批件来到位于古田二路的公路局,找到了供应科的刘科长。刘科长看了批件,知道我的来意,并未过多询问,只是在我快离开现场时才问我是不是喻处长的小孩。我想调拨的用途喻处长可能事前给刘科长已挑明。一切顺利,开票、计价等手续很快办妥,万事俱备,只待付款就可以提货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千八百元的货款又如何筹得!这在当时也算一笔“巨款”。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一筹莫展之时,二哥张珍华来访,我知道他纺织配件生意做得不错,早已步入“万元户”行列,于是我开口找他短期借贷500元,答应支付10%的利息,他欣然应允。剩余部分我通过不同渠道终于筹齐。
货款已备齐,还没有万事大吉。根据现金管理规定,除收购农付产品,支付劳务报酬可用现金结算外,对公业务一律使用支票。我是财务人员,稔熟此规定,当然不能贸然用现金去结算!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还得再想想办法。
当时,工厂在银行开户的仅有:厂本部,工会,教育中心,膳食科(伙食团)。列位看官可能质疑,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在自己所属的财务部门兑换支票就成了,公家也没有损失。非也!大厂财务管控严格,仅主纳岗位就有现金出纳和银行出纳两人,取得支票非易事,且我这是个人行为,惊动了领导会弄巧成拙,这条路走不通;工会、教育中心的财会人员我交往不深,不敢贸然行动,恐生枝节;最后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膳食科。
我与膳食科财会人员交往比较多,有一位李姓会计早年毕业于省商校,是我的学长和老校友;另两外是我电大在读同学,找他们兑换估计没有多少问题。
天遂人愿,没费什么周折,我就从伙食团用现金兑取了同等金额的限额支票。
乘势而上
做生意者,通过买卖转换获得利益。这单生意,买的问题已经得到落实,付款后随时可以提货;但卖的事情还没有半点眉目,当时只听说建筑钢材比较俏销,但市场在哪里?客户又是谁?概莫能知。于是我当即决定:走出去,到下面去找市场,寻客户。我把首选的市场目标地锁定为嘉鱼县渡普镇,我有众多亲属居住在此,堪比第二故乡。主意已定,择日出发。甫抵目的地,我就找到堂弟张铁舫,他做过化工包装物、纺织备件销售等营生,在当地人头熟、关系多,经过他多方打探努力,当日下午我就与买家见了面。这是一家做建筑预制件的小厂,生意尚好,有购买需求。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双方很快达成协议:按1850元/吨价格成交;武汉交货;三天后带款来汉提货。
“捡来”的小孩
尚有时间,晚上,我探望了母亲,走访了几位至亲。次日早上,我话别众亲友,准备踏上返程,却发生一件趣事:侄子张龙听说我要回武汉,立马“赶路”(指小孩擅自要求与大人同行),非要随我一起到武汉。他妈妈好言相劝不听;放出“狠话”也于济无事;把他拽下来,他挣脱后又来追赶我,着急了直接抱住我的大腿。情真意切,“赶路”心情坚决,行为笃定。当时,表现执着的这个小孩年仅6岁,尚未上学。此时,他还打着赤脚,因玩耍脸上还烙上了些灰印。我有好几年未到嘉鱼,之前与他不熟,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亲密接触。也许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使然,也许是“见面熟”特性和好奇心的驱动,才上演了这番“赶路”场景。当时我是单身,生活飘忽不定,吃住虽可将就,但上班怎好带上小孩呢?况且我手上的这单生意还处在最后冲刺阶段,说实话,能不能带上他我心中也很纠结,是他的坚定、执拗,勇敢、真诚打动了我,我当即决定满足他的要求。
相伴回到武汉。我在汉阳商场给张龙添置了短衣、短裤和鞋,形象顿时光亮了许多。
一个大男人,带着半大的小孩总觉不便,为难之际,我想到了寄托对象:当时还是恋人的孙荣(现老伴),她当时在武汉衡器厂,工厂正由青山搬至汉口,工作尚清闲。
我把张龙带到孙家,小孙很是诧异,怎么冒出一小孩呀!“从嘉鱼捡来的!”我装着一本正经。她当然不会相信。于是我将小孩如何“赶路”的事说与众人听,又将“赶路”小孩寄托在此,交给他的孙阿姨。后据了解,在汉几天,孙荣随身带着张龙,乘公汽、坐轮渡,往返于位于汉口、青山的单位和居住地汉阳之间。张龙适应能力强,也不认生,“赶路”成功,满足感爆棚。高兴时还在孙家大门和墙上写满了“张龙六岁”的字迹,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
圆满收官
几天后,铁舫偕预制厂老板如约而至。由于我之前已到实地探查过存货仓库地址,未费周折,我们一行人带车直奔位于汉阳区鹦鹉大道杨泗港的公路局仓库,很快办理了提货出门等手续,顺利装车出库。
钱货两清,皆大欢喜。中午,为庆祝双方合作成功,由我作东,在武昌大中华酒楼设宴招待预制厂老板等一行人员,席间大家觥筹交错,酒酣意浓。
次日,我委托铁舫将侄子张龙带回嘉鱼,使其完璧归赵,回到父母的身边。
晚风徐来,清新凉爽,夜空中闪烁着耀眼的星光。我回到了此时还算安静的宿舍,品味着耕耘者的艰辛和收获者的喜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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