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相信滨江大学数学系教授刘行达和外语系教授汪咏萍打了七年冷战。
事实上他们分居已经很久很久了。
三室两厅的大套间为这对曾经琴瑟和谐的中年夫妇提供了绝好的掩饰、伪装环境。
况且女儿刘小莹在外地读大学读研究生也快毕业了,也就是说这几年她除了偶尔回一次滨江以应付父母亲的电话“威逼利诱”之外,大部分时间,家里空荡荡的。
两个人的生活太简单了,似乎更没有请保姆的必要。
刘小莹身上张扬的奔放的自由自在的个性更多地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刘行达在女儿、妻子乃至外人眼中是一个不苟言笑沉稳有度的人,他平时的话不多,每每达到惜“墨”如金的程度。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成为国内数学界拓扑学领域的泰斗级的人物,他的人格魅力也大抵如此,或者说百分百的体现在学术权威上。
有时候,沉默寡言比伶牙俐齿滔滔不绝更让小女生敬仰,敬仰得捉摸不透、一塌糊涂。
汪咏萍年轻的时候在滨江大学可是出尽了风头。她的山歌唱得不错,舞跳得也很专业,英语说得比汉语还流利,外加天生一副洋娃娃脸蛋,你说,能不成为潮头浪尖人物嘛!
这位身材火辣、丰满兼活泼好动热情开朗的外语系高材生很自然地担任着校学生会副主席兼文艺部长的要职。她的社交范围绝不限于小小的外语系。
每当重大的外事或“内事”活动时,总不难发现她那一身藕荷色或粉红色连衣裙在校园的花花草草间穿行、忙碌的身影。
真是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多少男同学的目光都被她夺去了。
刘行达虽然平时寡言少语的,其实他思维之敏捷是无人能及的。拿出百分之零点几的IQ放在汪咏萍身上,他也许比谁都更明白:
喜欢汪咏萍的不只他一个,无论是二十年前的滨江大学,还是二十年后的大学校外之滨江。
在他和汪咏萍的爱情婚姻家庭三部曲中,更多的是充当被动者的角色。这大概要拜二十年前优良学风所赐。高仓健式的冷漠比花言巧语口吐莲花更有效果些。
刘行达应该说是天性使然,但偏偏撞上了当年的潮流。汪咏萍可以对围在身边的狂蜂浪蝶腻得反胃不屑一顾,但抵挡不住的是刘行达骨子里透出的冷冷的诱惑。
这样理解吧,当二人分别从数学系和外语系毕业并顺理成章的留校之后,再顺手把两张单人床一并、把婚一结也就更像程序中的安排了。
汪咏萍对新婚后的刘行达还算满意,话虽少些,但难得清静,人虽呆板,但省心多了,满足一些支配欲望也不错呀!
幸福的日子总是快乐着也快过着,不知不觉从青年走到中年,是女儿刘小莹的出生、成长并日渐亭亭玉立倒映了刘行达和汪咏萍的激情不再。
如果不是那件事突然发生,汪咏萍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也无法体现另一种波涛汹涌的精彩人生,她会平平淡淡的与刘行达共度余生,更多的想法就无从谈起了。
汪咏萍七年前的一个周末与丈夫刘行达大吵了一架。
吵架的理由很简单、很细微,小到现在回想起来连一点线索都抓不到。是为了女儿的高考?为了丈夫偷偷给乡下的公公婆婆寄了500块钱?为了买一套新红木家具?忘了,一切都忘了。
也许什么都不为,只是觉得心里太烦闷太枯燥太压抑了吧?无缘由的吵架能够升级到天翻地覆的地步,足以说明平日生活的无聊。
说起汪咏萍的吵功,那可绝对是一流的,国骂中还夹杂着英文的粗俗语,不把内心郁积的那般怨气发出来就简直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惜她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这里仅仅说是吵架对象。
汪咏萍寂寞得没有对手。
不善言辞的刘行达在颇有外交和公关才能及风度魅力的妻子面前似乎只有自卑、垂头丧气的份。他搜空大脑中所有的库存,也说不出一句令对方伤筋动骨的恶毒的对白。
这就养成了他愈来愈沉默的习惯。以不变应万变,八风不动,静观汪咏萍脸上的阴晴圆缺然后调皮地在脑海中默诵点九九乘法表之类的小儿科游戏,益智健脑养神,直把汪咏萍气得脸色如死灰一样难看。
汪咏萍就好比猛拳击在棉花堆上,更加郁闷。她心想莫非是更年期提前到来了?太可怕了!女儿备战高考在即,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没有让小莹看到才是万幸的。
汪咏萍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看到丈夫摔门而出的背影,她心酸得落下两行苦苦的咸咸的泪水。
汪咏萍比谁都清楚,吵架之后的必备节目是:刘行达抱起一大堆衣服、床上用品甚至拖鞋等物品,搬到隔壁的房间去。随后几天或者十天半月里将是零下五十度的严寒:除了吃饭还勉勉强强外,真真正正的一句话也没有:打死我也不说。
刘行达对付爱说话的汪咏萍,这一招也够毒的。本来刘行达是完全可以逃离这个小家的,但,第一他不善在饮食起居方面照顾自己,第二他们之间仿佛有某种最后的默契,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其中的裂痕。
来了客人照旧热情相待,汪咏萍沏茶敬水,忙前忙后,刘行达以一家之主姿态东拉西扯几句,待汪咏萍安坐下来便溜回书房,客人大多已习惯这种接待方式。客人一走,冷战即刻开始,一秒钟的过渡都没有。
女儿刘小莹也很难发现一次父母亲的秘密,因为刘行达、汪咏萍太会演戏了,或者说太爱他们的女儿了。
汪咏萍在房间里略略收拾一番,出了门,去赴一个颇为隆重的校友会。这是她们外语系78级2班在滨江的一二十个同学每月固定的节目。本来她是要刘行达陪着一块去的,这不,一吵架,全黄了。(未完待续,作者:过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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